——香水的记忆乡村茶馆

文/张存孟

乡村茶馆，土地在乡村几个大院子中心地带——张。

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修建的一间小青瓦房，呲牙咧嘴的四壁土夯墙，四十多平米的空间，六七张小方桌，两排排开。地方不大，但也能容下三四十人积聚其中，喝茶、聊天、棋牌娱乐。

　　四川省泸县鱼目村三队——“张坳乡村茶馆”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，当时生产队的牛圈所在地。田土下放，包产到户，就闲置起来了。改革开放后，农村经济发展迅速，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高，但大家也常积聚在一起，交流农业生产技术，养殖牛羊猪畜牧业的预防，春种秋收信息。这个闲置的牛圈，由于地处生产队中心位置，也就自然被利用起来，成了村里男女老少，童幼翁叟积聚聊天、喝茶和娱乐的场所。

乡村的日子是属于旧历的。在乡村日子的直尺上，刻上农历节气的刻度，春节、元宵、清明、端午、中秋、重阳便是刻度标记，每逢这样的节假日，茶馆便更为热闹。除此之外，农历每个月的一、四、七是邻镇喻寺镇赶场的日子；二、五、八是邻镇福镇赶场的日子；三、六、十是大田乡赶场的日子。三个镇都是广大村民们喜欢去赶场买卖东西的地方，也都会路过张坳茶馆，进去歇脚、聊天及喝茶。如今乡村公路已经通到张坳乡村茶馆门口，交通更为便捷，也就自然成了乡亲们习惯性思维下必去的场所。

乡村的日子是有巨大的惯性的，过日子的习性和规矩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，农业为主，娱乐为辅，农时为重，劳逸结合，精神文化生活也是乡村生活中的重要内容。

　　乡村的日子，简朴而悠闲，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之余，一到乡村茶馆喝茶，那是较大的乐趣。城里人的热闹，今天什么流行时尚？明天过什么洋节？那是他们的，与乡村无关，但都略知一二。

乡村的茶馆不像城市里的茶楼那样，什么红茶、白茶、生茶、熟茶、普洱茶、铁观音、碧螺春、竹叶青等稀奇古怪的高档茶；也没有一杯几十元上百元的茶。乡村茶馆，喝茶不是真正目的，聚会交流为主。所以，茶只有一种，就是可以解渴的普通素茶，价格嘛！定价一元一杯，全凭自觉自愿支付，不询问，不索取；茶叶浓淡多少自取，开水大量供应，来者都是乡里乡亲，童叟无欺，没有高档，只有实惠。

现代乡村，除了勤耕苦作，同样重视修身养性，吃喝娱乐，老少同桌，男女共桌，熟人熟事，不分彼此，无间高低，不伤和气。

乡村人的娱乐很简单，聚在一起除了喝茶、聊天、棋牌也就是互致问候，谁家什么时候有啥子红白喜事、好事坏事等信息大都会通过乡村茶馆这种公共场所给传播出去。特别是年关将近，外出务工回来的年轻人在茶馆一见面都会问道“兄弟！挣了大钱回来了哇？”，“哪里哟！出去混口饭吃哟！”客套之余，也都会交流彼此在外的工作情况。有兴趣玩几把纸牌或者麻将的，都会邀约坐下来，高兴几十盘。牌桌上，不分大小年幼，不存在要赢谁多少，谁又得输多少；更没有谁把猪仔钱输了，不敢回来见婆娘，也没有谁靠赢钱修房建屋，一场下来，赢者多则几斤酒钱，输者少则两包烟钱。能坐下来一起喝茶或打牌的，不是亲戚朋友，就是舅子老表，也就图一个消遣时间，图一种快乐方式而已。

如有哪位不懂事的显富大哥，坐下来就想打大牌，大家不会奉陪的，此君也自然成为大家都不喜欢的另类宝气了。喜欢喝二两白酒的哥兄老弟，舅子老表，围坐在一起，花生下酒，用最土的地方俚语便把酒拳猜了起来。二两酒下肚，满脸红霞飞时，就不分老少了，酒中藏戏言，语言高矮点儿都不存在，不往心里去，大家高兴就好。当然，也有个别酒品不好，喝二两装半斤疯者，小题大做，借酒发疯，胡言乱语一通，惹得众人避之，那就落下一个不好的印象了。

　　乡村人对茶馆近乎痴迷，无论是嫁出去的女儿，还是结回来的媳妇，年过耄耋的老人，几岁孩童都喜欢到茶馆来看看、坐坐。在乡村人看来，到茶馆坐坐，不是为了喝什么好茶，享受什么好环境，见什么大人物，而是一种平淡生活的归宿和仪式感，是活在当下的满足，更是一种过日子的态度。

　　乡村茶馆没有城里茶楼的豪华和讲究。进入无须西装革领，皮鞋领带，乡亲们从田里上来，卷着裤脚，挑着粪桶，挎着竹篮，背着背篼，直奔茶馆。茶水自取，酽淡随意，粗茶瓷碗，人声鼎沸、热闹非凡，倒完之后，一口一口慢慢啜饮，舌品茶味，鼻嗅茶香，暖胃涤肠，清心醒脾。有烟瘾的茶客，一支烟在手，吞云吐雾，优哉游哉。于是，疲劳消除，烦闷解除，不失为一种生活乐趣。

近二三十年，时代易序，社会流动性大，乡村人见识变广，安于现状者越来越少。在茶馆一坐几个小时，一坐就是一个上午多半是老年人，腊月的茶馆才看到更多的年轻人。

　　在乡村茶馆，喧嚣热闹中，听见闻，听乡村俚语，走进民间，接近地气，热络亲友关系，消遣悠闲时光，享受美好人生。

四川泸县鱼目村张坳茶馆，从最初的经营者钟政有老人，经营到现在已经三四十年了，茶馆没有高大上和儒雅气质的招牌，全凭他自己那张招牌式的笑脸，面对众父老乡亲，后又继给其兄弟钟政福经营。现在，又交给他的侄儿钟光云（二莽子）继续经营。用钟光云的话来说，在社会经济发展迅速，通讯信息技术高速发展的今天，乡亲们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，大家平时娱乐休闲的方式和场所多种多样。但张坳茶馆作为当地邻里乡亲，几辈人的记忆，承载着太多乡亲们的感情和惦念。如果，关门不继续开下去，总会觉得有些许的失落，继续开下去不是为了能挣多少钱，而是让大家继续有一个精神去处和闲暇聚会的地方，这也算是守住一份乡愁吧！

是啊！乡愁的记忆，是一棵树，一片瓦，一口家乡的饭菜，一杯老家的浓茶。

　　有空，欢迎你也到四川省泸县鱼目村——“张坳茶馆”来坐坐。

——2021•1•24日作者返乡•茶馆小坐•有感。